聆~听

不是盲目的追随,而是灵魂的共鸣。沉迷星雪无法自拔。

梧桐恨(上)

梧桐叶上三更雨,叶叶声声是别离。


预警:

1.架空,有刀,大概属于鳏夫文学。

2.有原创女性角色,跟老李无情感纠葛。

邢雪一向知道,自己被通文馆收留是因为自己长得有一些像一个叫“姬如雪”的女子。

一开始,她还天马行空地想过,是不是这通文馆的馆主暗恋姬如雪,所以拿她来当替代品。

然而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不到一天,就有馆中弟子领着她,去见了馆主本人。

馆主穿着一身白衣,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来,收在了帽子里,他的相貌十分英俊,只是眼神中带有几分阴郁之气,使他看上去有些可怕。

这样的人,不太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深情之人。

邢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。

捕捉到她的这个动作,馆主的表情更加难看了几分。

他用质问的语气对他的手下道:“这便是你说的很像?”

手下也被他的怒气震慑到:“我……在下……这已经是在下找到的几人中,最像的一个了。”

馆主“嗤”了一声:“单说容貌,勉强还可有六分相似,可这神态,仪表,差得未免太远。要拿这样的货色去骗李星云,除非他把脑子给扔了。”

这是邢雪第一次听到“李星云”这个名字,然而在当时,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人会给自己的命运带来多大的变化。

她只知道,这件事绝非以自己的见识可以理解得了的。

对话仍在继续,被斥责的下属说话的声音又低了几分:“可……当年一战后,那人不是就有些不正常了,说不定……”

馆主警告地看了他一眼,那个下属立刻闭了嘴。

另一个下属趁机插嘴:“可要再找更合适的?”

馆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:“整整三个月,就只找到个这样的,再找下去,又要等到什么时候?时间不等人。”

下属唯唯应是。

那馆主这才第一次认真地将目光投向邢雪:“你叫什么?”

她的名字,通文馆里应是无人不知才对,然而她偷瞄馆中弟子,发现他们尽数低着头,没有要替她回答的意思。

尽管非常害怕,她也只能强撑着自己回答:“我叫邢雪。”

“邢雪。”那馆主念了一遍,不知为何竟笑了一声,“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。”

邢雪不知他是什么意思,在她自己看来,她这个名字再平常不过。

这人带着点笑模样道:“既然如此,以后就都叫她……雪儿姑娘。”

他的属下纷纷应是。

不知为何,邢雪莫名开始浑身发冷。她觉得这个人笑起来虽然更加好看,但也更加可怕了。而这个看似亲昵的称呼,从他的嘴里说出来,竟也格外骇人。

她感到一种无名的抗拒,不想要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。

可是她太害怕了,害怕到几次张嘴,都说不出一个字。

“太不像了。”馆主啧啧嘴,摇着头走下来,慢慢来到她的身边,更加仔细地端详她,“从今天起,你得学音律,学剑术,练耳朵,啊当然,还要练……胆子。”

在“胆子”两个字出口的一瞬间,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软剑,一下子缠在了邢雪的脖子上。

邢雪吓得叫声都发不出,眼前一片迷蒙,泪水像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。

“这就哭了?”那人冷笑一声,“李星云的女人,可不该是这般模样。”


“那李星云一进到大堂,当即意识到不对。他从小跟随师父阳叔子学医,一闻味道,便知这堂中熏香,是有毒的。

“他立即示意姬如雪捂住口鼻,屏息凝神,然而终究是晚了,两人都感觉浑身无力,无法聚气。

李星云立刻明白,这熏香中下的是软筋散,只要一闻到,就无法聚气,等同于功力全失。

“好在,这种毒虽然效果拔群,但只要脱离毒源,顶多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失效。李星云抓住姬如雪的手,立刻便要带她出去。然而那李嗣源既是请君入瓮,又怎会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呢?在李星云转身想要出门的一瞬,大堂的门窗已然紧闭,连一丝缝都没有留。

“若在往日,破门而出也并非难事,然而此刻,二人既是功力全失,这扇门便重如千钧,不是轻易能够打开的了。

“正在一筹莫展之际,李嗣源结拜兄弟李存礼的声音自门外传来:‘既来之,则安之,大哥为李公子准备了薄酒一壶,小小心意,不成敬意。’

李星云当即怒道:‘李存礼,你们到底想怎么样?’

“可惜这一问既发,外头却再无回音,显然那李存礼并没有解答的意思。

姬如雪凝神静听,好一会儿才道:‘李嗣源不在。’

“李星云知她耳力过人,便问:‘你可还听出什么别的?’

“‘呼吸声很杂,外面的人很多。’姬如雪皱了皱眉,‘我使不出内力,只能听到这一步了。’

“李星云见她脸色已不好看,自然不会再勉强她去听,反而去捂住她的耳朵道:‘好了,好了,没关系,不要强行运气了,会很难受。’

“姬如雪摇摇头,道:‘他不会无缘无故提酒,你看那边桌上,会不会就是他说的酒?’

“李星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就见一酒壶置于桌上,白瓷青纹,倒颇雅致。

“两人都知以通文馆的作风,这绝不会是单纯请他们喝酒,脸色都变得凝重。

“酒壶只是普通的酒壶,并无任何机关,李星云掀开壶盖,酒香四溢,扑鼻而来。

“‘是好酒,却不只是好酒。’李星云苦笑,‘这里面有软筋散的解药,但是也有另外一味毒药。’

‘什么毒药?’

“‘断肠散,饮下后一刻,若无解药,断肠而死。’

“姬如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:‘如今我们被困此处,功力全失,唯有等死,欲突破通文馆众人的围困,唯有饮下此酒,将那软筋散的药性压制;然而酒中另有毒药,待毒发之时,即便已经闯出通文馆,依然难逃一死。’

“李星云笑笑表示认同:‘真是好一出阳谋。’

“姬如雪吸了口气,她已经连握剑都觉得吃力。她那佩剑虽以轻盈著称,却毕竟是配给武人,如今她没了功力,自然不再能轻松驾驭。她微微侧目,去看那李星云,见他身形已不似之前那么稳当,就知背着龙泉,于现在的他而言也颇为勉强了。

“引颈就戮,或是拼死一搏,总要选出一条。

“‘你怎么选?’她问。

“李星云不再硬撑,直接放下龙泉,就地坐下:‘李嗣源完全可以直接杀我,却偏要弯弯绕绕,给自己埋下许多变数,想来是还不舍得我死,那我就等他出现好了。’

“‘他若出现,你要面临的,可能就不止是死。’

“‘他想要的,无非是我这身功力。’李星云低着头,飞速思考着破局之法,‘光有功力还不够,他没有总诀,便是白得十几年功力也难以大成,我可以以此为诱,引他与我交易,换你一线生机……你干什么?’

“李星云猛然抬头,发现姬如雪已经提起酒壶,往自己口中灌去。

“他立即伸手去拦,然而没了功力的他,无法达到他想要的速度。

“眼见着姬如雪喝下了第一口酒,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扑向她,却也只来得及在她喝第二口前,将酒壶打落。

“白瓷坠地,在一道清脆的响声中四分五裂,残余的毒酒泼洒一地,如同碎玉。

“一刹那,李星云体内一阵翻江倒海,胸口越发滞涩,连喘息都觉得困难。

“姬如雪若无其事地笑笑,她感觉到体力开始回笼,内力和毒发的疼痛一同冲击着她,如同两道力量在她的体内撕扯。

“但她仍是一把拉起李星云:‘你说,只要脱离这里,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恢复功力,是么?’

“‘雪儿!’李星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清姬如雪在问什么,他显得慌乱、无措,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滴滴滚落。

“姬如雪不再纠缠于这些问题,抓着李星云就向门口走去:‘时间足够了,我死之前,会为你杀出一条生路。’

“她能够感觉到李星云的挣扎,然而现在她有功力,他没有,他阻止不了她做任何事。

她一剑劈开大门。

“清风扑面而来,仿佛瞬间就能荡平屋内滞涩的空气。

“姬如雪深吸一口气,忍住中毒给她带来的疼痛,躲过了李存礼迎面的一剑。

“通文馆的普通弟子纷纷上前阻拦,而姬如雪就这样,拽着李星云,一路冲杀出去。

“普通的午后,八月的灿阳照在这个美丽的女子身上,然而她的视野,却越来越黑、越来越黑。她的身上沾满血污,有通文馆的,也有她自己的,混杂在一起,已然分辨不清。

“杀掉最后一个挡在路上的通文馆弟子,姬如雪耗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,带着李星云,跨出了通文馆的大门。

“灿阳依旧,而她的眼前,已一片昏暗。

“她很拼,闯出通文馆,甚至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到。

“李星云撑住向下倒去的姑娘,飞速点了她几处穴道,为她扎针,减缓毒发。

“他的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,看了看从通文馆追出的人群,他咬咬牙,背起姬如雪,向太原城外奔去。

“事到如今,姬如雪拼死一搏的计划,当是已经成功,李星云如她所愿,在恢复了大半功力后,带着她继续走那条她没能坚持着走下去的路。若无意外,两人当能离开太原,姬如雪的毒,也并非没有力挽狂澜的机会。

“然而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,在太原城外,李星云邂逅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,这才有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战,欲知这一战境况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”


客栈的说书人说着老生常谈的故事,邢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,想寻出一些自己没有听过的、新奇的细节,却终究是失望了。

李星云和姬如雪的故事,通文馆已与她说过千百遍,江湖中关于他们的传闻,更是五花八门,铺天盖地。

她对这两人的爱情故事已无兴趣,唯一好奇的,只有当年太原城外那一战的细节。然而参与了当年那一战的人,除了李星云,都已化作尘土,这些普通的说书人,又上哪里去知晓细节呢?

她百无聊赖地给自己续上一杯茶。

刚喝上一口,便听到耳边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左手边的那张桌子,竟被人一刀劈成了两半。

一看这架势,便知又是江湖人士闹事寻仇,客栈中的普通食客一眼都不敢多看,离门近的立时跑了出去,离门远的,就把自己往角落里塞。

那拿刀劈桌子的,身形高大魁梧,也不知来自哪门哪派,现在提着刀,又要去砍面前的男孩子。

这男孩子瞧着不过十三四岁,个子不高,又极其瘦削,腰围还没有那提刀汉子的大腿粗。

眼见刀锋已经挨近那男孩的面庞,那孩子才刚反应过来,运功要躲,然而又哪里来得及?

在这短短的一瞬,邢雪的内心没有任何想法,却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筷子掷了出去。

筷子自然比不得刀剑锋利,然而带了内力,力道便也不容小觑,砸在刀面上,震得那提刀汉子手一歪,这一刀也就劈了个空。

提刀汉子顿时顾不得那男孩,循着动静向邢雪看来:“你找死?”

邢雪敲敲剑柄:“是谁找死,还不一定。”

那汉子越发恼怒,提刀来砍。

他出招的一瞬,邢雪便知他的功夫远不如自己,剑都不拔,连着鞘提起来微微格挡。

白亮亮的刀砍在剑鞘上,没有撼动邢雪分毫,反倒是那汉子被震得退后三步。

“你……你是什么人?”他的语气仍旧凶悍,只是底气却显然没有那么足了,显然是在虚张声势。

“某个能在一招内杀你的人。”邢雪放下剑,又将那没来得及喝完的茶举了起来,轻轻呷了一口。

好在,虽然耽误了片刻,茶水尚热。

那汉子喘着粗气,一步步地后退。

邢雪没有看他,喝着茶道:“以我功力,五十步内,皆可一剑取你性命。”

那汉子呆愣了一瞬,面色变得煞白,当即转身,跑着离开了客栈。

直到那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,坐在邢雪身边的那人才开口:“我们是出来找李星云的,而不是来多管闲事,你要记住你的任务。”

这人,自然就是通文馆派出来协助她,也监视她的人了。

邢雪转着杯子:“如果是姬如雪,你觉得,她会出手吗?”

那人没有回答。

答案,他们的心中自然都有。

邢雪喝完最后一口茶:“钱五,没有记住任务的人,是你。”


邢雪并三个通文馆弟子到达青城山的时候,恰是初三。

初三本不是一个特别的日子,然而对于邢雪来说,却不寻常。

临行前,馆主李存礼逼着她喝下了毒药,这毒一年半载内要不了人的性命,只是每月会发作一次,叫人痛不欲生。

初三,就是每个月毒发的日子,而邢雪要做的,就是在这一天找到李星云,让他看到自己毒发的样子。

李星云医术超群,偏偏他的妻子姬如雪又是因为中毒而身亡,看到一个和姬如雪有着五六分相像的女子在他的面前毒发,他无论如何都会出手相救。

一旦相救,就给了邢雪接近他、杀死他的机会。

初次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,邢雪简直要为李存礼拍案叫绝。

如果这个要在李星云面前毒发的人不是自己的话。

然而她的一条命攥在通文馆的手中,无论如何,她都是没有资格说不的。

李星云武功高强,钱五等人未免暴露,就留在了渝州城内的客栈中,只让邢雪独自一人上山。

蜀道难,邢雪一个初来乍到之人,若耍滑头,试图独自逃跑,只会让自己不明不白地葬身于群山之中,钱五等人放心得很。

到达山脚的一个小山村时,邢雪已经感觉到了些微不适。

她知道这意味着毒发在即,寻找李星云的速度必须加快,若是真到了毒发再上山,怕是来不及赶路。

见到一个在河边浣衣的老妇,她来不及多想,便走上前去,打探道:“老人家,请问,这山中是不是住着一位李大夫?”

那老妇听到动静,回过头来眯起眼睛打量她:“小姑娘,你说什么?”

邢雪料想这老妇人当是耳朵不太好,就微微抬高声音,又问了一遍。

“这里?这里是大渝村。”老妇人答非所问道。

邢雪一时有些为难,不知到底是再去寻旁人问询好些,还是再努努力与这老妪交谈好些。她更大声地问:“您知道李大夫吗?”

“大夫?我不是大夫,我就是个普通老婆子。”老妇人摆了摆手,显然依旧是没有听清邢雪的话。

邢雪知道在这是多半问不出结果了,心里多少有几分焦急。

这时,却听到身后有人道:“姑娘要寻李大夫,所为何事?”

那人的声音温和年轻,用词也文雅,听上去不似山中人。

邢雪狐疑地回头,却见那人站在五步之外,穿着一身红衣,身材挺拔,身形高大。

他戴着一顶斗笠,遮住了额头。

邢雪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。

她认出来了,这人,就是传闻中的李星云。

和画像上一样,却又不同。

比之画像,现实中的他更加俊朗。然而更奇特的是,野性与淡泊,在他的身上同时存在,且达成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。

这是一种画像无论如何都传达不出的气质。

姬如雪,你的丈夫,这个叫做李星云的人,原来是这般模样。

在邢雪心中震荡的同时,李星云的脑海中,也是一片惊涛骇浪。

实话说,这个女子和他的雪儿并没有那么像,尤其是那双眼睛、那双眼睛看人时的神情,几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。

然而她的轮廓,又确实与雪儿有几分神似。

他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巧合,或是什么上天的玩笑。

他的心中警铃大作。

无数的念头飞闪而过,他的神情却不变,就好像并没有觉得,眼前这个女子有什么奇特之处。

“姑娘有何贵干?”他再一次开口了,声音依然是那么温和可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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