聆~听

簌簌

520贺文，想象一下大结局之后

姬如雪踏入总舵的时候，并没有想好自己要做什么。

也许是心中不平，想讨个说法，也许是太多疑惑，想求个答案，也或许……也或许只是分别太久，想要再见一面。

所有不良人见到她，纷纷低下头去，退避三舍，镜心魔更是只与她对视一眼，转身就跑，仿佛要装作没有出现。

耳边小心翼翼的响动窸窣不停，她不看，不听，只是一直向前走着。

到大堂门口时，又一次撞见了镜心魔，他的身后还跟着骆小北，两人的神情都慌慌张张。

见到她以后，这种慌张再次加剧，直接导致了语言的结巴：“姐……姐姐……”

神情虽然慌张，但是脸色红润，身形平稳，看来那日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。

姬如雪无意深究他们一副做贼心虚模样的原因，只是放下了一重忧虑，微微点了点头。

她这一个小幅度的颔首尚没有完成，两人已经飞速地溜走。

她没法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到他的面前的，只有手指上传来的隐痛提醒着她，是她把他的面具打落了。

这张脸，这张脸。

这张并不会让她感到惊奇的脸。

这是属于他李星云的本来面貌。

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，无论这面具下是什么模样，无论她的猜测是正确还是错误。

然而一瞬间，在短暂的松快以后，她的胸口又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塞满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，仿佛连呼吸，都变成了要用尽全力才能做到的事。

她拽着他的领子，把他拉到自己的跟前，以求更加清晰地看到这张脸。

令她欢喜令她愁，令她百般心疼，却又满腹委屈。

想要质问，想要哭泣，想要问一声你还好吗，喉间却像是堵着什么，说不出一个字。

她眼看着他倾身过来，感受到了唇上柔软的触感。

一次次生死边缘，他们都果断抛却男女之间的界限而无比自然，但是这带着旖旎的，纯粹的亲吻，却还是第一次。

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，原来，和喜欢的人无限地贴近，是这种感觉。

浩瀚星河笼罩着天地，端详着世间百态，却从不言说。清风徐来，松竹响动，却也只是一瞬相逢。天地无情，万物无情，唯人有情。

令人欢喜，令人忧愁，令人奋不顾身，令人百死不悔。

没有时间害羞，没有时间瑟缩，她将全身心投入，去感受，去给予。他们呼吸交缠，彼此追逐，不断拉扯。

她于情动中投以朦胧一眼，便能收获更加痴狂的眼神，更加无度的求索。

但是仍然不够。

她瞥向那碍事的头巾，忽然一伸手，把它扯了下来。

参差的发丝散落开来，如同它的主人一般，带着一些不肯服输的张狂。

她不由自主地抚上去，不为按平那些不羁，只是渴望那熟悉的触感。

李星云闷闷地笑了：“你是被我帅到了吗？”

“你的话要我怎么接呢？”姬如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，嘴上却道，“我若说不，恐伤了你的自尊，若说是，又怕自己良心不安。”

“雪儿，你还是这么冷血啊。”他凑到姬如雪的耳边，几乎是完全用气声说出了这句话。

这都是他惯常的套路了，姬如雪早已习惯，起码在这之前，她认为自己是习惯了的。

然而莫名有些加快的心跳又似乎否认着这个结论。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，只要姬如雪微微侧头，就可以靠上他宽阔的肩。

他的侧脸，有棱有角，线条分明，从前的青涩不知何时已经褪去，刚毅和成熟慢慢取而代之。

她确实良心不安了，因着知晓自己刚才的话，全然是谎话。这侧脸，是她朝思暮念，哪怕是在疼痛蚀骨时，仍忘不了的牵挂。

她轻笑了一声：“那日我在你背上，不知为何，脑海中一直回荡的就是这句话。”

李星云一下子明白她说的是哪一日，他感到一道巨雷在脑海中炸响，变得无法思考，只是麻木地去回想那一程路途。

“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？我想，冷血的哪里是我，分明是你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他想说点什么，然而万千的思绪交汇到一起，却又忘言，最终只道出这三个字。

“我不要你对不起。”姬如雪抱住他，不让他与自己拉开距离，“你的所有顾虑，我都明白。你有仁心，想救世人，所有热血尽数挥洒于他们，故而到了自己，只剩下冷血。”

在她的怀抱中，他原本僵硬的身躯又逐渐柔和。

“我不会怪你，因为你的所愿，也是我的所愿。但是你要知道，我不是因为爱你才不怪你，我不怪你，也并不意味着我们的账一笔勾销。”姬如雪勾住他的脖子，“你欠我的，我还记着。”

暖意丝丝缕缕，渗入肌肤，李星云轻笑一声：“好，你记着，提醒我一笔一笔地还。”

他收在爱人腰间的手缓缓上移：“从现在就开始，怎么样？”

姬如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了。

心神荡漾之间，他们褪了衣衫。

意识回笼，是因为看到了他身上的旧伤。

这些伤大多已经愈合，只留下浅浅的伤痕。

这些伤痕，有些会消失，有些则会永远留在他的身上。

姬如雪不由自主地抚上这些伤痕，她感到心底一阵翻涌的疼。

李星云自然有所察觉，他匆匆捂住了心上人的眼睛，语气也不知为何略显慌乱起来：“别看了，都好了，真的。”

然而她固执地将他的手移开。

她要看，而且不仅要看，还要把它们统统记在心里，一刻都不忘。

李星云有些急切起来，他急切地希望姬如雪眼神中的悲伤能够消失。

他加快了动作。

一瞬间，山无棱，天地合。

疼痛与爱欲交织在一起，不知是汗是泪，丝丝滴落，融合在一起，如同洪流，将二人席卷，在一次次的浪潮中翻滚、坠落。

不断适应着与彼此的交融，他们在苦痛中找到欢愉，在滔天巨浪中握紧彼此。

浪潮一声大似一声，于磅礴中酝酿着无尽的力量，似乎永远不会停息。

“雪儿……”他轻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，但又没有下文，仿佛只是为了用这声呼唤，去释放更多的爱意。

姬如雪随意地应和，发出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。

破碎的回应激起更大的欲望，潮水凌空而起，在天边翻卷，似要去裹挟那云与月。

追云逐月，复又落回苍茫大海，溅起碎玉般的层层水雾。

直至浪平风息。

姬如雪躺在李星云的怀中，她有些困倦，闭着眼睛不愿睁开。

李星云拍拍她：“别在这睡，地上凉。”

姬如雪“嗯”了一声，微微睁开眼睛，半撑着身子坐起来。

半拢的衣衫穿得并不齐整，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淡淡的红晕。

李星云看了一眼，就觉得内心又有些躁动不安。

然而他也知道刚才那一场荒唐让她很累了，便压了压那若隐若现的欲望，将心爱的人抱起，去寻找一个更加适合入眠的地方。

姬如雪一觉醒来，正是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。

她躺在一张有些简陋的小床上，一睁眼，便见到李星云坐在身边，正看着窗外出神。

窗是关着的，本就似有似乎的朝晖穿破窗纸散落进来，越发看不真切。

她坐起来，发现自己的衣衫整齐，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感：“你坐了一夜吗？”

李星云惊了一下，回过头来，用无比柔和的眼神看着她：“我太兴奋，睡不着觉。”

姬如雪本来坦荡，听他这么说，也不由得耳廓发热。

李星云见她不好意思，也后知后觉地脸上发烫，清了清嗓子道：“你饿吗？我去给你弄点吃的？”

姬如雪摇摇头。

“那……我带你去外面看看风景？”李星云说完这句，看姬如雪似乎并不是很有兴致的样子，又忽然顿住，看着她不说话了。

姬如雪不知为何，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在顾虑什么，不由失笑：“你真当我是纸做的了？我挺好的，没有哪里不舒服。我现在确实不想出去，却不是因为身体难受。”

李星云“哦”了一声，移开目光道：“那……那你要再睡一会儿吗？”

“等我睡着了，你好开溜吗？”

李星云听着这话有点不妙，连忙求饶道：“我哪儿敢。”

“你从前也没说过你敢，跑的时候，不是依然很快？”姬如雪被他这模样逗得有几分笑意，却又强行忍住，作出正经模样。

李星云断想不到姬如雪此时竟会有作弄人的想法，脑子里已过了几十种赌咒发誓的词句。

“雪儿……”他作出几分委屈模样，挨挨蹭蹭地往她的身上黏。

姬如雪接了个满怀，他的体温穿透薄薄的衣料，传到她的身上。她又想起昨晚他带给自己的欢愉，想起他情动时的声息。

她的脸微微地红了，伸手去推他：“别靠过来，热死了。”

然而她几乎没有使力，这一点李星云自然能够分辨出来。他立刻明白姬如雪并不是真的生他的气，笑着压低嗓音：“雪儿，你学坏了。”

姬如雪垂下眼看他：“我学坏了？我跟谁学的？”

“嗯……自然还是怪我。”李星云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，另一只手微微使力，又将她按回了床上，自己倾身覆上去，“那你，要不要再跟我多学一点？”

姬如雪骂他：“不害臊！”

李星云却把它当做夸赞，不客气地尽数收下，搂着姬如雪不肯撒手。

她白净的脸颊就在眼前，似水的眼眸传达出特有的柔情。

他忽然感到一阵安心。

所有的患得患失，所有的踟蹰彷徨，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。

缺席已久的困意忽然袭来，他在迷蒙中，用最后一丝清明道：“雪儿，有你真好。”

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如同孩子般睡去，姬如雪怔愣了瞬息。

她拨了拨李星云耳边的碎发，用极低的声音回应：“星云，我也是一样想的。”

晨光初晓的时刻，天地间尚是一片寂静。姬如雪听到簌簌的响声，那不是风声，而是他从心上走过，惊起万千思量。